在柳樹下,他沒有竭盡力氣的痛哭,他是一國之君哪!怎能像個淚娃娃呢?
可是,他怎麼覺得自己臉上一直有熱淚?透明地,像不存在的他一樣。
頰上滑過的熱淚,放肆地流失,幾乎要讓他全身癱軟無力。
為什麼?要在他攀上顛峰之後,離他而去?


§ § §


第一次見到他,亦是在一株柳樹下,
柳條兒綿綿密密地披在他身上,他的眼,也像柳葉那樣細細長長的,
「姬哥哥!」他輕輕笑著,是在喚他。
他嘴邊的笑意,就像湖邊的柳枝,擾過樹下的池水,
池水亂了,泛起片片漣漪,那是重耳的心。


重耳霸道地對他說,對,我是你的姬哥哥,
除了我,你不可以亂喊其他人哥哥。
而他頰上只有兩道紅霞,瞎說!是在罵他呢,卻有淺淺地笑。


宮裡開始亂了,總是有消息在說王后的野心,
重耳的大哥自縊,兄弟們各走天涯,
他是王位的繼承人,卻窩窩囊囊地必須要逃,
執起他的手,欲言又止,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隨你走吧!」頭是他起的,溫溫熱熱的手貼在他的掌心。
「走,是要吃苦的!」重耳心疼地說,手又放下。
「我不怕!」他主動地再握起。
「我怕,怕你吃苦。」他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下巴。
「我是個男人。」是男人,就不該怕。
他愛他,即使他是一個男人。


§ § §


「主公!」從此,他不喊重耳姬哥哥了,
他是個臣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道理他是懂的。
他喊得堂堂正正,「主公!」姬哥哥,再也不獨屬於他一個人。
他是屬於整個國家的,有一天,要回來當君王。


終於,他發怒了,他不要他的敬意,那些他在其他人身上都要得到。
一次,重耳看著所有人退下,就只剩他。
「臣告退。」他對他徐徐鞠了一個躬,也將退去。
他一把抓住他,差點扯破了衣袖。
「為什麼?」他的目光緊緊鎖住他。
「臣不明白。」他避著他的眸,他知道他要說什麼。
「不許你稱臣。」他想對他溫柔,卻更加霸道。
「之推不明白。」他始終沒有抬頭看他。
他輕擎起他的臉龐,「為什麼只把我當君看?」
「臣…」他被迫看著他,被迫看著他眼裡蔓延的火。
「不許稱臣!」重耳不甘地推開他,躁鬱地揮落一地竹簡。
「不許離我這麼遠!」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他斟滿兩次酒,皆一口灌下,而後摔飛酒爵,吭啷一大響。


「姬哥哥…」他從不明白,他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喊我什麼?」黃湯下肚,太麻太辣,他頹坐於席上。
「姬哥哥…」他在他身旁比膝坐下,眼前的君王,還是當年柳樹邊的那個少年郎嗎?
「再喊我一次。」重耳貼著他,讓他感受自己的輕顫。
他正看著前方,不躲開重耳的身子,卻也沒有開口。
「你在擔憂些什麼?」重耳轉過頭看他,他的眉頭緊蹙,讓他心疼。
「我是臣子,而你是一國之君,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不只這樣。」他堅定地搖頭,他想和他相偎相守!
「我怕別人笑話你。」他願意為重耳粉身碎骨,卻不願重耳受一點點委屈。
「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只在乎你。」
「我…」他不再說話了,也不再看前方了。
他狂妄的話語,像密網,像蠶絲,緊緊地牽動了他。
他總算轉過頭,和重耳的深邃目光交纏在一起,一同陷入了潭裡。


重耳的唇與呼出的溫熱鼻息,輕輕碰上了他。
他的雙手,攀上了他的肩,溫順地承受了主子的吻。
「不要離開我。」重耳的瞳仁炙熱炎燒,除了要他,他沒有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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