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TIME MY WAY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他們說這裡管制的很嚴，滴
水不漏。我想，是我的知名度幫上了忙，總之，當我來到這裡
，一切都很順利。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中國了，但現在我還是會緊張。每次我
見到他，總有種新鮮的，沸騰的血液在翻攪著。就像現在，大
概是早餐沒吃，胃有點痛。


　　昨晚，我看著那紅豔的楓葉旗飄揚著，知道我也一樣，曾
經帶著球隊衝鋒陷陣，我有過夢，更何況打奧運的夢是這麼真
實，雖然已隔八年。


　　但是，當那黑紅黃的大旗幟映入我眼簾，我竟然可以在喧
鬧的會場裡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傢伙看起來還是一樣呆，平
心而論，我的確比較喜歡愛他的長髮，至少我把指頭穿梭在他
的髮叢時，比較有份量。他大概不曉的自己舉著旗，像個孩子
左顧右盼，掩不住興奮之情時的樣子有多可愛。


　　在那之前，我還在想，把老婆和寶貝女兒丟在大半個地球
外是不是不太好，但還好我的直覺是對的。當我想到那個其實
長個很不賴的西班牙人，以及那個得意洋洋宣告著自己和他有
著新關係的後衛，同時和他站在那最絢爛的舞台上，而自己默
默坐在觀眾席的時候，簡直沒把我搞瘋。


　　我突然覺得，自己離他好遙遠，加上他這樣呆裡呆氣的個
性，如果他被人家吃掉了，我該怎麼辦？我還沒摸過他頭上那
個奧運標誌呢。


　　所以我今天直搗黃龍，必須要和他先約法三章才行。


　　果然，這個笨蛋現在正和另一個和他一樣有魅力的歐洲長
人一起悠閒地吃早餐。他難道沒看到對方眼睛裡的小火焰嗎？


　　看到了我，大概是發現我臉色不太對，他主動走了過來，
動作很小，卻把我的掌心扣的緊緊的。「Stevie，你來幹麻？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的臉上出現一貫的羞赧。


　　我故意把我們交扣在一起的十指繞過他的腰，放在他的臀
上。讓他背後的西班牙人清清楚楚知道我的主權。搞清楚，這
可是我的男人。誰都不準碰！


　　果然，他背後的西班牙人臉垮了下來，但我不理，我惦起
了腳尖，在他耳邊輕輕低語。「我來看你。」要不是這裡人多
嘴雜，我早就想吻住他的唇了。


　　「你是來看我，還是來監督我的？」突然間，他很認真的
看著我。「你沒想像中笨。」我逗他，掩飾掉自己的心虛。


　　「你不信任我？」我就知道他會這麼問。


　　「我信任你。」我用手指輕輕捏了他高挺的鼻樑，他似乎
不明白，我現在可是強敵環伺，怎麼能不提防點？


　　「Stevie，」他的眼神掃射著四周，「我不會胡來的。」
然後，他用他碧綠色的雙眼看著我。在那一刻，我以為他會吻
我的。


　　「嘿，Dirk！快回來吃早餐。」西班牙人在他背後嚷叫著
。「咖啡涼了不好。」


　　他朝著聲音來源點了一下頭，然後問我「你吃過了嗎？」


　　「還沒。」我搖了搖頭，更何況就算我真的吃了，我還是
會點第二份和他一起吃，不可能放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的。


　　「嗨，Nash先生。」西班牙人客氣地對我點了點頭。「你
用過早餐了嗎？」


　　「還沒，但如果可以，我是比較想要吃掉Dirk。」我給了
對方一個下馬威。


　　「Nashy...」這次他的臉更紅了。


　　「別這樣，Nash先生，Dirk昨夜裡沒睡好，別再開他玩笑
了。」西班牙人說道。是想說明什麼？Dirk沒睡好干他屁事？


　　「因為他在想我，當然睡不好。」其實，我很少講這麼肉
麻的話。


　　「Stevie你要點什麼？」Dirk遞過menu，而我看也不看。
「就跟平常一樣。」


　　「好的！」他一副早就料到我想吃什麼的表情，然後跨著
大步跑去點餐。


　　西班牙人看著桌面低聲說話，我以為他在自言自語，但一
聽內容，是針對我來的。「我會抓住機會的，」他說。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微笑著，看著Dirk很努力地和
當地人溝通。一方面是對我自己有信心，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剛
剛的承諾。


「你一直都視他為理所當然不是嗎？」西班牙人咕噥了一
句。


「我沒有！」我捏緊了拳，或許某些事我看的比Dirk還重，
但他永遠是我最在乎的那個，沒有人可以反駁這一點。


「最好是。」西班牙人打著呵欠。「否則我會隨時取代你的
位置。」他現在就像你想像中的那種西班牙人，慵懶，卻存在
威脅。


「我想你不用白費工夫了。」我朝著迎面走過來的Dirk笑了
一下。


　　「走著瞧。」Gasol這次用的是西班牙文。笑話，沒有我的
西文能力，我要怎麼把Alej娶回家當老婆？


　　「你們在聊什麼？」Dirk很天兵的問道，沒有聞到我們之
間流竄著的火藥味。


　　「我在和他說今天早上的事。」西班牙人咧嘴對他一笑。


　　「今早？」他突然收起了微笑，這讓我提高警覺。


　　「對阿，」西班牙人丟給我一個相當刺眼的笑容。「是說
，我吃飽了。你們不介意我先離席吧？」


　　「Adieus！」我毫不客氣地送客，卻也看到西班牙人拍了
Dirk的肩膀一下。


　　沉默。


　　在這之後，我大概有兩三分鐘沒有說話。一直到餐點送上
來，Dirk把它推到我面前。「吃吧。」


　　我拿起叉子，用力地戳起那塊烤麵包。很清楚地聽到自己
說，「你什麼時候才要跟我說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他輕描淡寫，「沒什麼事。」


　　「請說。」我堅持著，就算是冒著聽到什麼震驚是會被噎到
的風險，我都不想錯過任何事。但在同時，我卻餓極了，我咬著
麵包，就像那是某個仇人的血肉。


　　「算了，我還是閉嘴好了。」


　　這次我沒有說話，嘴巴繼續咀嚼著，雙眼卻定定地看著他。


　　「是有關我的嘴唇。」他像個犯錯的小孩低下頭。


　　「你的嘴唇？」該死，就不能是其他正常的地方嗎？


　　「非常不小心，實在不是故意，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他
極力想澄清。


　　「嗯？」


　　「碰到了Pau...」


　　他語未畢，我情不自禁打斷他。「你幹麻叫他Pau！」


　　「的嘴巴。」他沒有因為我的話停止，他把句子說完。


　　「什麼？你是說你吻了他？」我傻住了，連麵包都忘了吞
下去。


　　「那─不─代─表─什─麼。」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我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我看到他的嘴巴在動，但好像不
是我懂的語言。


　　「你要相信我。」他握住我的手。


　　總算，我回過了神，吞下了那口難噎的麵包。但我沒有說
話，我還在思考第一個字應該說什麼。


　　「昨晚我有點興奮，你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站上奧運舞台
。我完成了我人生裡最重要的夢想之一。我簡直開心到睡不著
」他凝視著我，我知道他是說真的。


　　我沒有接話，只是又咬了一口煎蛋捲。


　　「今早我遇到了Pau...」


　　「不准叫他Pau！」我開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這樣。


　　「我遇到了Gasol，」他很聽話地改口。「他看見我很興
奮，於是他給了我一個擁抱。」


　　廢話！鬼都看的出來他對你有多覬覦，只有你不知道。我
想這麼說，卻選擇閉嘴。


　　「你知道，他貼了貼我的臉頰，很標準的打招呼那種。」
他開始搓他剛毅的下巴。


　　死西班牙人，我在心理咒他幾百回。


　　「結果，他突然轉了個角度，而我又沒睡好...」他搓下巴
的動作沒有停。


　　「我知道了。」我打了個手勢，阻止他往下說。


　　「不，Stevie，我完全嚇到了。」他抓住我的手。

　　「然後呢？」我轉過頭，發現我的聲音有點澀。「他和我
，哪個人的嘴唇比較柔軟？」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在開自己的
玩笑。


　　「你這個笨蛋！」這句話是我叫他的口頭禪，現在卻從他
口中說出，他虛弱地放開我的手。


　　「是阿。」我回了句毫無意義的話。


　　「我馬上躲開。」


　　「是哦？那為什麼你們還能這麼悠閒的吃早餐？」我轉回
過頭，對上他。


　　「他覺得這很自然，開始和我聊天氣，聊昨天的開幕，聊
幾天後的比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也就一樣裝傻。」


　　我突然有點氣他，氣他為什麼這麼誠實。他可以什麼都不
說，讓我這個早晨過的更好一點。我啜了一大口咖啡。


　　他嘆了一口氣。「我說你要相信我的，我那時候竟然滿腦
子都是你。」


　　「我？」


　　「我想著，如果你看到了會怎麼想。」他把椅子拉得更靠
近我。「在那時，我竟然想，或許你會在某個角落。」


　　現在我來了，也知道了。我的心臟其實不夠堅強。


　　「我頭一次這麼想你。」他不害臊地說。


　　我看著他，不過我想，用「瞪」這個詞會更適合一點。


　　「我想著你生氣的樣子，想著你任性的樣子，想著你用水
藍色曈仁瞪我的樣子─就像現在一樣。就算是這個樣子，我都
好想拉你到懷裡，狠狠地吻你一把。」


　　「Ｄ─」我忍不住叫了他這個字，他的話讓我有種要飄在
雲端的衝動。


　　「我是說真的，我需要你安心地相信我」他突地把臉龐湊
近我，近到我可以細數他嘴邊新生的鬍渣。


　　「我相信你。」我點了點頭，眼前的他，讓我想起他第一
次對我說，說喜歡我的那個夜晚。一樣的堅定，一樣的讓我心
跳加劇。


　　「你吃飽了嗎？」他指著我盤裡最後剩下的半截臘腸。「
不然我想離開這裡了。」


　　「給你吃吧。」我戳起臘腸，舉到他的面前。

　　他微笑，瞇起了眼，難得地搖了搖頭，「我只想找個沒人
的地方，等你吃飽的時候。」


　　「哦。」我兩三口忙亂地啃掉那條香腸。


　　後來呢？


　　我和他打勾勾，他需要我堅定的信任，就如同我需要他不
移的守候。我該給的，是全力的支持，不是稚氣的猜疑，我知
道。


　　只是，怎麼從打勾勾，變成了擁抱；再到他溫熱的薄唇真
真切切，溫熱地貼上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直到我在他懷
裡喘息，聽著他如雷的心跳，我就真的不知道了。